工作的意義(中)
在最近的一個宴會上,我遇到一位剛剛卸任政府部長的先生。我們聊了很多,他談到自己是多么喜愛現在各種各樣的閑差――擔任非執行董事,應邀演講等等。與以前相比,不僅錢掙得多,空閑時間也更多;一句話,生活真美好。我問他是否懷念權力在握的感覺。他看著我的樣子就好像我是個傻子。他說,政府部長沒有任何權力。
作為一個讀者來信專欄的作者,我見慣了人們向我訴說他們的工作毫無意義。事實上,這是讀者提的最多的問題。律師、銀行家、基金經理以及各種各樣有著風光工作的人都來信抱怨同一個問題:錢倒不少,但意義在哪兒?他們哀嘆:我怎樣才能改變。
我總是告訴他們:立刻停止追尋什么意義,如果他們出去找尋么意義,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什么都找不到。這與幸福一樣:你搜尋得越多,找到的也就越少。
如此高明的建議,人們卻一點都聽不進去。對于工作意義的追尋不僅絲毫未減,而且似乎變得越來越迫切。當政府部長也加入金融城專業人士的行列,抱怨工作毫無價值時,我們真的有麻煩了。
相對而言,這場意義缺失危機是新事物。Work Foundation上周發表的一份報告稱,即便是一代人之前,追尋工作的意義也顯得比較古怪。但現在,在社會富裕與我們普遍自省傾向的共同作用下,這已成為常事。我們都堅信,自己的工作應該有一定意義。
這份報告的作者斯蒂芬?奧弗雷爾(Stephen Overell)指出,意義是一種主觀上的東西,對一個人有意義的工作,未必對另一個人也有意義。這意味著盡管公司都熱衷于“員工參與項目”,但它們并不能創造意義,也不應去嘗試。
它們應該把精力集中在不要摧毀意義上――通過惡劣地對待員工,許多公司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一點。
有兩樣東西能給工作賦予意義。一是來自于工作本身的滿足感。在這一點上我是幸運的。(通常)我很享受碼字的樂趣,對我來說這意義就足夠了。然而,大多數人并不能感受到工作中這種簡單的快樂:大多數工作不是無聊透頂就是令人憎惡,要么就是兩者兼而有之。
第二點更為危險。有意義的工作肯定是多少有些價值的;在從事那份工作時,我們一定要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重要的事。這種思維方式只能帶來失望。如果你開始問自己的工作是否有價值,你不得不做出否定的結論。以這種方式來思考的話,所有工作都很沒意義,無論你是記者、銀行家、接頭藝人抑或政府部長。
事實上,無論是誰想出了“起到重要作用”這個說法,他就已經與眾不同了,盡管這不是一個積極的想法。這個短語用以表示的宏偉成就,是幾乎所有人都無法達到的。我們中的多數人歸根到底幾乎沒有什么影響――這是顯而易見的,如果你想想看有3000萬工人,這就使得某些人要有重大影響幾乎不可能,除了對那些與我們直接共事的人以外。
但這究竟又什么問題?為什么這還不夠呢?事實上,YouGov上周發布的一項調查顯示,在說服員工留在自己工作崗位上方面,擁有好同事與金錢同樣重要。這就意味著,只要同事喜歡你,你就已經有了重要的影響,即便這只是一種不大的影響。
事實上,只要我們的眼光放得足夠低,我們所有人都能在工作中發揮作用。通過完成我們應該完成的任務,我們對自己的雇主產生影響。如果我們沒有做到這點的話,他們早就把我們解雇了。
不過,仍有許多聰明、體面的經理覺得這還不夠。一位就職于一家大型狗糧公司的朋友前幾天對我說,如果不盡快在工作中做一些有價值的事情,她就要瘋了。因此,她向公司提出在非洲發起一項慈善活動,并且突然聲稱自己的工作又有意義了。
這種倒置的看待事物的方式,讓我深受觸動。如果我們將“有意義”定義為幫助遠方的人,我們已經不知不覺地把實際工作中的意義給減去了。幫助非洲人是一件好事,但賣狗糧也是。畢竟,狗也是需要吃飯的。
有一道微弱的希望之光:我們很快就會開始不那么計較工作的理由。這一道希望之光來自于信貸危機。如果看看我那些苦惱的專欄讀者,最苦惱的是那些在金融城擔任要職的人。我猜想,這是由于他們的薪酬遠遠高于他們心目中自己努力的真正價值――這種想法讓他們落入了“一切都毫無意義”的深淵。但當這些人感覺到,隨著他們加入成千上萬的失業大軍,他們的薪酬可能會完全停止時,他們可能會突然發現:自己的工作其實并不是那么沒意義。或更好一點,他們會停止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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