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鐘書—超常勤奮成就天才
錢鐘書(1910—1998),現代文學研究家、作家,字默存,號槐聚,曾用筆名中書君,江蘇無錫人。因他周歲“抓周”時抓得一本書,故取名“鐘書”。 錢鐘書出生于詩書世家,自幼受到傳統(tǒng)經史方面的教育,中學時擅長中文、英文,卻在數學等理科上成績極差。報考清華大學時,數學僅得15分,但因國文、英文成績突出,其中英文更是獲得滿分,于1929年被清華大學外文系破格錄取。
在這一時期,他刻苦學習,廣泛接觸世界各國的文化學術成果。1933年大學畢業(yè)。1935年和作家、翻譯家楊絳結婚。同年考取公費留學生資格,在牛津大學英文系攻讀兩年,又到法國巴黎大學進修法國文學一年,于1938年回國。曾先后在多所大學任教。 錢鐘書深入研讀過中國的史學、哲學、文學經典,同時不曾間斷過對西方新舊文學、哲學、心理學等的閱覽和研究,著有多部享有聲譽的學術著作。他的散文和小說也很出色,特別是長篇小說《圍城》,才情橫溢,妙喻連篇,可謂家喻戶曉。
錢鐘書其人其事 據多位作者所述,錢鐘書先生是這樣一位讀者。他把重的拿不動的大辭典挨著字母逐條細讀;他在漫長的旅途上手捧一本別人認為“索然寡味”的英文字典,怡然自得的讀了一個月;他在去英國的輪船上以約翰遜博士的《英文詞典》伴隨,深得其中的樂趣,自稱趣味之深,有不足外人道者。
錢鐘書從小就聰明過人,但他的天賦主要表現在文學上。他喜歡隨心所欲地自由發(fā)揮,特別不愿意按部就班地邏輯推理,因此對數、理、化等課程深惡痛絕。認了字后,錢鐘書七八歲時就開始讀小說。他家里的《西游記》、《水滸》、《三國演義》很快讀完了,他又讀了從書攤上租來的《說唐》、《濟公傳》、《七俠五義》等許多古典長篇小說,還有《聊齋志異》。他上中學后,又讀了很多文學刊物,他還讀了大量剛剛翻譯成中文的外國長篇小說,有狄更斯(代表作是《大衛(wèi)?科波菲爾》)、司各特(代表作是《撒克遜劫后英雄略》)、斯威夫特(代表作是《格列佛游記》)等人的書,還有各種探險小說,讀得非常入迷,得到了非常多的樂趣。有的書讀了好多遍。有的書翻譯得不好,讀起來很沉悶乏味。那時,錢鐘書學習英語特別用功,他當時最大的愿望就是學好英語,將來能讀原文的外國小說。
錢鐘書進入中學讀書后逐漸喜歡上了英語。錢鐘書所在的中學是美國圣公會辦的教會學校,大部分課程都是用英文講授。他的英語成績很好,但是他從不上英語課,也不看英語教科書,上課也不記筆記,而是低頭看外文原版小說。因此,他的英文幾乎完全靠自學,充分表現了他卓異的語言天賦。
盡管學習成績很好,但在生活方面,錢鐘書確實有點“癡氣”。比如,他總分不清東西南北,一出門就分不清方向;穿衣服不是前后顛倒,便是內外不分。最出洋相的是上體育課,作為領隊,他的英語口令喊得相當宏亮、準確,但他自己卻左右不分,不知道該怎么辦。口令喊對了,自己卻糊里糊涂不會站,常常鬧得全班哄堂大笑,自己卻莫名其妙。聰明過人卻又時常“糊涂”,這就是叫人難以捉摸的錢鐘書。
錢鐘書學識淵博,記憶力驚人。在清華大學讀書時,他就與吳晗、夏鼐被譽為清華“三才子”。與陳衍老人的交往更體現了這一點。陳衍,號石遺,晚清“三大詩人”之一,在當時的詩壇上占有重要地位。石遺老人對當時的詩人學者甚少許可,但是對錢鐘書卻另眼相看。每年寒暑假錢鐘書從清華回無錫,石遺老人都要邀他去自己家。有一次,石遺老人說起清末大詩人王運:“王運人品極低,儀表亦惡,世兄知之乎?”錢鐘書對曰:“應該是個矮子。”石遺笑說:“何以知之?”錢鐘書說:“王死時,滬報有滑稽挽聯云‘學富文中子,形同武大郎’,以此得之。”石遺老人點頭稱是。又說王運的著作只有《湘軍志》可觀,其詩可取者很少,他的《石遺室詩話》中只采用某兩句,但已記不起是哪兩句了。錢鐘書馬上回答:“好像是‘獨慚攜短劍,真為看山來’”。石遺老人不由得驚嘆:“世兄真是好記性!”
錢鐘書先生作為著名的作家和學者,成就舉世矚目。晚年的錢鐘書閉門謝客,淡泊名利,其高風亮節(jié)為世人所稱道。有位外國記者曾說,他來中國有兩個愿望:一是看萬里長城,二是看錢鐘書。他把錢鐘書看成了中國文化的象征。還有一個外國記者因為看了錢鐘書的《圍城》,想去采訪錢鐘書。他打了很多次電話,終于找到了錢鐘書。錢鐘書在電話里拒絕了采訪的請求,并說:“假如你吃了一個雞蛋覺得不錯,又何必要認識那個下蛋的雞呢?”中央電視臺開辟了一個面對大眾的頗受歡迎的《東方之子》欄目,許多人拚死往里鉆,以一展“風采”為榮,但當節(jié)目制作人員試圖去采訪錢鐘書時,卻遭到了他堅決的拒絕。美國一所著名的大學想邀請他去講學,時間是半年,兩周講一次,一次40分鐘,合起來大約是8個小時的時間,而給予的報酬是16萬美元,但錢鐘書絲毫不為所動。還有人在巴黎的《世界報》上著文稱:中國有資格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,非錢鐘書莫屬。錢鐘書對這個評價不但不表示接受,反而在《光明日報》上寫文章質疑諾貝爾文學獎的公正性。
1929年,我報考清華大學外國語言文學系,那年外語系招收差不多40個名額。
我第一次碰見錢鐘書是在馮友蘭先生的邏輯學課上,印象很深,一直到現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我們那時上課在舊大樓,教室里都是扶手椅,沒有課桌。我進了教室,看見大約第五、六排有空位子,就走到靠右手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來。后來又進來一位同學,和我一樣也穿著藍布大褂,他走到我這邊,坐到我右手旁的空座位上。我不知道他是誰。
馮先生河南口音很濃,講課時口吃特重,所以記他的筆記很不容易。比如,他講到亞里士多德時,總是“亞、亞、亞里士多德……”坐在我右手的這位同學忽然從我手里拿過我的筆記本,就唰唰地寫開了。我當時有些不高興,心想這個人怎么這樣不懂禮貌呢?可是當時也不便說什么。馮先生講完課后這位鄰座就把筆記本給了我。下課后他走他的,我走我的,出了教室,我也未向他道謝。我看了筆記本才發(fā)現他不但記下了馮友蘭先生講的亞里士多德,還把馮先生講課中的引語,英文書上的原文全都寫了下來,這著實讓我吃了一驚。
我們回顧錢鐘書的學術創(chuàng)新機制,更感到他的學術戰(zhàn)略眼光高人一籌。他總是想方設法,盡量廣泛地汲取有實質價值的世界人文學術的前沿知識,用以激發(fā)和培植自己獨立創(chuàng)新的能力。鐘書先生精熟典籍,許多人以為他是位“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”的老先生,實際上這是一個大誤會。雖然錢鐘書安坐斗室,晚年幾乎是足不出戶,但是世界思想界的動態(tài)對他來說并不陌生。倫敦的《泰晤士報》的每周文學增刊,他是每期必看的,而且看得很細,所以一些新觀點、新學說都逃不出他的視線。
他對學術事業(yè)的態(tài)度,用嚴肅認真、兢兢業(yè)業(yè)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是遠遠不夠的,他的頂真嚴謹幾乎到了苛刻嚴酷的程度。他的書幾乎沒有一部在重印或再版時不作大大小小的修改。他的《談藝錄》初版于1948年,到1984年再版,所作的補訂,篇幅幾與原作相等。補訂本不但增加了對中國古代文論的辨析和闡發(fā),還大量吸收了西方新學科、新理論的成果,使這部30多年前的書依舊能夠傲然屹立在當今時代的學術前沿。《管錐編》雖然1979年才出版,但很快就有了新的補訂,第五卷就是“補訂”的結集。
凡是錢鐘書的朋友、同事或學生,或者哪怕是僅僅與錢鐘書交談過一次的人,都會對錢鐘書學問的廣博、思維的深刻、反應的敏捷、悟性之高、記憶力之強,嘆為觀止。錢鐘書的天資稟賦我們很多人不具備也學不到,可以而且應該學習的是他那超常的勤奮。他的成就再一次雄辯地說明:勤奮,唯有勤奮,是實現和完成天才的真正必要條件。
關于錢鐘書的勤奮,流傳著許多感人的故事。據50年代在文學研究所工作的一些同志回憶,他們當時還是青年人,而錢鐘書早已是名震遐邇的大學者了,可是,他們每次進入線裝書庫,幾乎都會見到錢鐘書。錢鐘書拿著鉛筆和筆記本,不斷地翻檢書籍,不斷地抄錄、作筆記,常常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半天。有時,他會在那里向青年人介紹各類古籍,告訴他們這些書的插架所在,歷歷如數家珍。文學研究所圖書館館藏線裝書十分豐富,許多線裝書的借閱卡上只有錢鐘書一個人的名字。文學研究所圖書室當年收藏有許多好書,特別是珍貴的外文書,其中不少就是他幫助訂購或搜尋來的。據說他精讀的每一部書都反復批點,有的連天地兩頭和頁邊都寫滿了,再也找不到一點空地方。現在整理出版的《〈宋詩紀事〉補正》就是批注在《宋詩紀事》空白之處的。他的夫人楊絳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說,錢鐘書撰著《管錐編》時,她為他整理、檢點筆記本,整整費了兩天工夫,裝了幾大麻袋。《管錐編》印出的書雖然只是5本,可是錢鐘書為它作了多么長期、多么深厚的學術積累!在河南的“五七”干校無書可讀,他就反復地讀隨身所帶的字典和筆記本等。
還應該一提的是,錢鐘書在為人、治學上的一個很大特點,就是在學術上直言不諱,對于自己不同意的意見,總是坦誠地談出自己的看法。與此同時,對一些向他請教的青年人,盡管問題不大,甚至比較淺薄,他一般也從不表示不屑,更不以自己的學問驕人,而是循循善誘,問一答十,把他們的問題和思考引向深入。他就是這樣不僅在學問上,而且在為人和言行上也為后輩學子樹立了楷模。
錢鐘書先生被譽為中國的文化昆侖,其學問被稱之為“錢學”。收集錢先生全部著作的《錢鐘書文集》,最近已由其夫人、著名學者楊絳先生編定出版。如果我們讀一讀錢鐘書先生著作年譜,就會發(fā)現,從1950年到1956年,錢先生幾乎沒有文章發(fā)表。
這六七年時間,一個大學問家怎能無論著問世?他在這段時間內做些什么工作呢?在這段時間里,錢鐘書先生擔任《毛澤東選集》英譯委員會主任委員。
《毛澤東選集》是毛澤東思想的集中體現,對于“毛選”郭沫若曾贊譽“有雄文四卷,為民立極”。把“毛選”四卷準確地譯成英文,是極為嚴肅的政治任務。誰能領銜擔此重任,當然是非錢先生莫屬了。
錢鐘書的英文水平,早在30年代初就聞名于清華大學,他學生時代就不斷地用英文寫文章發(fā)表,連著名的英國漢學家、翻譯家李高潔選譯的《蘇東坡詩集》,還要請正在讀大學四年級的錢鐘書作序!錢鐘書的老師吳宓教授稱錢鐘書為“人中之龍”,稱錢鐘書的同班同學曹禺為“人中之虎”。
錢鐘書清華大學畢業(yè)后,考取牛津大學留學生,其考試成績名列榜首。他在牛津大學愛克賽特學院攻讀英國文學。留學期間,牛津大學出版一套“東方哲學、宗教、藝術叢書”,聘請錢鐘書擔任特約編輯,他是編輯組中唯一的一個中國學生。錢鐘書的代表作《管錐編》中征引西方學者和作家達千余人,征引包括數種語言的著作1780多種。很多引用的外文是錢鐘書先生憑他超人的記憶默寫出的。由此可見他英文造詣的權威性。
1950年,中央有關領導幾次邀他擔任《毛澤東選集》英譯委員會的主任委員,經過慎重考慮,他方應允。并非錢先生高傲,而實在這是一項艱巨而又具有風險性的工作啊。這是關系到把毛澤東思想公諸于全世界的大事,不允許有絲毫的偏差。接受這一任務后,錢先生為此付出大量心血。他負責英文翻譯、審稿、定稿工作,他極端認真,一絲不茍,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枝節(jié)問題。他家住北京西郊中關村,而工作地點在東城區(qū),每天要坐車走很遠的路。令人欣慰的是,以他的忠信和能力,“毛選”四卷英譯本,達到了“信、達、雅”。由于這項工作在當時具有保密性質,鮮為人知,而錢先生又從未張揚,很少有人知道“毛選”四卷英譯本中飽含著大學者錢鐘書先生六年的心血與汗水。
1960年,他又參加毛澤東詩詞英譯本的定稿工作。這個定稿小組的組長是袁水拍,組員有喬冠華、錢鐘書、葉君健。袁水拍是文藝界領導、詩人,葉君健用英文寫過長篇小說《山村》,皆一時俊才。而錢先生則腳踏中西文化,集學者、作家、詩人于一身,其作用可想而知了。這一工作一直持續(xù)到1966年,“文革”中停止,直到1974年秋天,他們又開始工作,完成審定毛澤東詩詞英譯的工作。英譯“毛選”、毛詩工作與博大精深的“錢學”可能會搭不上邊,熱愛錢鐘書著作的讀者,應知錢先生曾為此而付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!
1937 《十七世紀英國文學里的中國》;《十八世紀英國文學里的中國》(畢業(yè)論文)
1941 《寫在人生邊上》(散文集,開明書店1941年12月出版)
1945 《貓》(《文藝復興》1月10日);《人·獸·鬼》(著名短篇小說集)(開明書店6月出版)
1947 《圍城》(著名長篇小說集)(晨光出版公司5月出版)
1948 《談藝錄》(開明書店1949年6月初版)
1958 《宋詩選注》(人民文學出版社8月出版)
1978 《古典文學研究在現代中國》(《明報月刊》7月)
1979 《舊文四篇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9月出版);《管錐編》(中華書局8月初版)
1980 《詩可以怨》(《文學評論》1981年1期)
1981 《管錐編》、《管錐編增訂》(中華書局1982年9月出版)
1984 《也是集》(香港廣角鏡出版社3月出版);《談藝錄》(補訂本)(中華書局9月第1版)
1985 《七綴集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12月出版)
1988 《模糊的銅鏡》(《隨筆》1988年第5期)
1995 《槐聚詩存》(三聯書店3月出版)
1996 《石語》(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月出版)
本文地址:http://www.hengchuai.cn/writing/method/43225.html